安折和陸沨要結婚了。
紀博士頂著陸沨冷漠的眼神把這個消息傳播給了所有北方基地的幸存者。人們對婚禮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自從世界毀滅之后,像這樣脆弱的美好已經深埋地底了,仿佛從來不曾出現在地球上。
盡管安折是一個男孩兒——至少外表上是,畢竟他只是一個繼承了安澤身體的小蘑菇,而蘑菇,據安折的知識,是不應該有性別的——但是大家依舊很開心能看到有人和陸上校喜結連理。幾個世紀前世界對同性戀的悄然惡意被天災掐斷了,對性別的拘泥早就和變異頻率一起灰飛煙滅;而人們也希望陸上校能在婚后生活的滋潤下變得稍微柔軟一點兒——一個誠懇的愿望。
婚禮是舊時代的印章,末世的人們早就忘了要如何組織一場有序而美好的婚禮。他們像對待磁場發生器那樣對待它,期盼用一種虔誠、熱烈的情感迎接那個美麗的黃昏。
安折很想幫著大家做點什么,比如幫紀博士整理緞帶。但每當他出現在現場,大家總是笑嘻嘻地請他出去,聲稱這場婚禮是送給陸沨和安折的禮物,以感謝他們拯救了世界。于是安折只好飄蕩回家,和陸沨坐在一起——
陸沨:“我已經告訴你不用去了。”
安折:“。”
安折:“可是我感覺不太好。”
陸沨:“什么不太好?”
安折:“坐享其成——這個詞是這樣用嗎?”
陸沨笑了一下,親了親安折的發旋:“沒關系,你應得的。”
安折眨了眨眼睛。
窗外的夕陽和云纏綿著,在大地上投射斑駁的金色。
其實安折有點緊張,但他沒有告訴別人。
安折還是一個普通的蘑菇時,面對捕食者會感到緊張。但現在,緊張似乎變成了一種有點陌生的情緒——不是那種令菌褶皺縮的戰栗感,而有點像是等待雨水的孢子,在干燥的空氣中鼓蕩。
他搜尋安澤留給他的記憶,想找到一些和婚禮有關的內容,畢竟蘑菇們從來沒有舉行過這么復雜的儀式。但即便安澤是一個游歷四方的詩人,安折也沒有發現任何像西裝、司儀、玫瑰或者諸如此類的信息,反而看見了一些奇妙的畫面。
那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