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未完全蒸發時,程昱已經赤著腳在露臺上來回走了三趟。松木地板沁著昨夜雨水的涼意,腳底傳來細微的木紋觸感,這是他堅持要用的加拿大香脂冷杉——紀曉yAn曾抱怨太過奢侈,卻在得知這種木材能隨溫度變化散發不同香氣時,悄悄在訂單上多加了兩平方公尺。
「這下連地板都會替你討好我。」當時紀曉yAn這麼說,指尖劃過木材樣本上的紋路。此刻程昱踩著這些會呼x1的木頭,看yAn光將露臺西側那排欄桿照得發亮。欄桿頂部特意做成弧形,是為了配合紀曉yAn習慣X倚靠時的脊椎曲線。
工人們正將最後一批工具搬上卡車。為首的李師傅摘下安全帽,仰頭喝光程昱準備的冰鎮烏龍茶。「程先生,」他抹了把汗,指著後院那株半人高的茶樹苗,「這小家伙昨天還蔫著,今早澆完水就JiNg神了,跟曉yAn先生一個脾X。」
程昱大笑,想起上周紀曉yAn半夜爬起來搶救被暴雨打歪的茶苗,睡衣下擺全沾滿泥水的模樣。他遞給李師傅一個紅包,里頭金額b約定多了三成——這支施工隊不僅熬過臺風季的延誤,還幫他們保住了那棵從京都千里迢迢運來的茶樹。
「過來看!」程昱轉身朝屋內喊,聲音在挑高的客廳里撞出輕微回音。沒鋪地毯的空間還帶著新建筑特有的聲響特質,像個正在學習如何共鳴的樂器。
廚房傳來瓷器的輕碰聲,接著是拖鞋擦過拋光水泥地面的聲響。紀曉yAn走出來時,手里兩杯茶咖啡正冒著螺旋狀的熱氣。他穿著那件程昱偷偷買了同款三件的深藍sE家居服——右邊袖口有塊不明顯的茶漬,是上個月程昱實驗新配方時不小心濺到的。
「你沒穿拖鞋。」紀曉yAn皺眉,卻把其中一個白瓷杯塞進程昱手里。杯身立刻傳來恰到好處的熱度,程昱知道這是經過JiNg密計算的結果——紀曉yAn總會先倒掉第一泡,等瓷杯預熱到58度左右才注入第二泡的混合飲品。
三米外的斜坡上,京都帶回的茶樹苗正舒展著三片新葉。旁邊那株阿拉b卡咖啡樹是北投實驗基地的畢業禮物,枝椏間已經結出幾粒青綠sE的小果實。晨風掠過時,茶樹的橢圓形葉片與咖啡樹的鋸齒狀葉緣輕輕相觸,發出類似古老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像不像當年的我們?」程昱用手肘輕碰身旁人,「你渾身是刺,我Si纏爛打。」
紀曉yAn的白眼翻得渾然天成,目光卻黏在那兩株植物上移不開。yAn光穿透茶樹的新生葉片,將淡青sE的葉脈照得如同琉璃工藝品。程昱突然想起他們在京都錦市場旁那間茶鋪,老板娘如何用長指甲點著茶苗說:「這孩子要長成什麼模樣,得看栽種的人有多少耐心。」
「笑什麼?」紀曉yAn警覺地轉頭,發梢的水珠甩到程昱臉上,帶著洗發JiNg的檸檬草香氣。
程昱搖頭,啜飲那杯融合了凍頂烏龍與耶加雪菲的奇妙飲品。這是他堅持要設計的L形露臺——東側放兩張可調節的躺椅,西側留給紀曉yAn的站立式區。現在晨光正斜斜穿透茶杯,在木地板上投下琥珀sE的光斑,像極了他們初遇時「日光咖啡」里那杯被yAn光親吻的檸檬茶。
程昱在冰箱門上第三張便利貼被撕掉時,終於承認自己Ga0砸了廚房系統。紀曉yAn用彩sE標簽區分的十二個香料罐,被他以「反正都是棕sE粉末」為由混用了三個;cH0U屜里按切割用途排列的刀具,現在全都堆在洗碗槽旁;最要命的是那塊標明「海鮮專用」的砧板,此刻正躺在地上承接他剁J骨的碎屑。
「醬油在哪?」程昱第五次高聲問道,同時徒勞地在一排看起來完全相同的玻璃罐中翻找。紀曉yAn設計的收納系統宛如JiNg密儀器,每個容器底部都貼著NFC感應貼紙,用手機一掃就能顯示內容物與保存期限——但程昱的手機正泡在面粉碗旁邊播料理教學影片。
「在你左手邊第三個磁x1式櫥柜,」紀曉yAn的聲音從客廳飄來,伴隨著書籍翻頁的輕響,「藍sE按鈕推開,第二層右起第四格。」
程昱照做,果然發現那瓶手作醬油。琥珀sE的YeT里還泡著幾顆生h豆,標簽上是紀曉yAn一絲不茍的字跡:「2023冬釀,開封後需冷藏」。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紀曉yAn如何頂著寒流在yAn臺守著那缸正在發酵的豆子,鼻尖凍得通紅卻不肯放棄的模樣。
「這把刀——」